2014年8月,我们在北京走访了三位分别来自法国、澳大利亚和意 大利的外国藏家和一位外籍画廊主,他们有着不同年龄、不同背 景、不同品位;唯一相似点是都坚持收藏了10年以上的中国当代艺 术,有着自己的收藏体系与见解,也怀有共通的中国文化情怀。 更重要的是,他们共同见证了上世纪80年代“对外开放”政策的 实行后,中国的经济与当代艺术迎来的最大拐点:面对突然打开 的国门、涌入的外国资本与藏家,艺术家作何反应?他们的艺术 产生了怎样的变化?在随之而来的全球化进程中,又该如何定位中国当代艺术?我们想要通过这个专辑,填补那段最为重要的历 史,也大胆预测中国当代艺术的未来。能够亲身经历中国当代艺术的精神变化,是他们的幸福;能够有这样 一批的外国藏家和画廊主始终关注中国当代艺术,是我们的幸运。

布朗: 80后艺术家的创作不应该走捷径

Past 80th artists should not take shortcuts in their creation

建立于明代正德年间(1439 年)的北京东便门角楼,是明清两代瞭望与护城的防御建筑。如今四座角楼只剩下一座, 而这座中便藏了中国最早的当代画廊之一— 红门画廊。这个由澳大利亚人布朗·华莱士(Brian Wallace)在 1991 年建立的画廊,不仅赶上了上世纪 90 年代社会的巨大改革,也赶上了中国当代艺术刚刚起步的最好年代。

布朗第一次来中国时是在 1985 年,那时候他还是个年轻的大学生,从澳大利亚 飞到中国旅游。飞机到达中国香港后,布 朗又坐火车来到广州、上海、北京、呼和 浩特、乌鲁木齐等地。这趟 5 个星期的行程, 让他看遍了中国的风景,也对这片土地产生了感情。

热爱艺术的布朗选择留在了这里,他先去人民大学学了一年中文,并认识了不少 当代艺术家。1988 年他开始帮助各地的艺术家办展览。

“策展人”在当时还是个新词,能叫上名字的除了布朗,还有内地的栗宪庭、高名潞,中国香港的张颂仁等。和艺术家一样 年轻的布朗,开始在北京张罗场地,帮他们 举办展览,他先看中的地点是北京建国门的古观象台,地租相对便宜,每天 100 元左右。展览的成功让布朗产生了一个更大的愿望, 开办一个画廊。多处选址后,他找到了中国味十足的东便门角楼,古香古色的建筑, 配上思想新潮的当代艺术作品,如同看到中 国的过去与现在。

“当时年轻的艺术家大多住在圆明园, 没有画廊签约,也没有艺术创作上的拘束。 经济上虽然局促,但画布上的创作十分真 挚。”回忆起上世纪 90 年代的状态,布朗 仍然历历在目,“他们那个年代的人经历了社会动荡的时期,看到了太多真实的一面。 我常常再去回顾那个年代的人的绘画,很难 再找到比他们更真诚的作品。”

在 1991 年创办红门画廊之时,中国几乎没有现代意义的画廊,只有残存的老派 “画店”,所卖的作品也是传统的书画。 第一批画廊的建立,不仅承担起了对当代艺 术家的推广,也是对传统审美的挑战。红门画廊与稍晚建立的北京四合苑画廊、上海香格纳画廊一起,采用西方成熟画廊的经营理 念,和签约的艺术家一同成长起来。

“减少支出、坚持下去”,布朗一直记得这句澳大利亚画廊主雷·修斯(Ray Hughes)当年对他说的话,所以在经营困 难的年份中,他缩减了活动规模,却一直保持着展览的活跃性。

23 年下来,布朗目睹了不少画廊只挑选成功艺术家经营,结果昙花一现的局面。 在选择艺术家时,相比名气,他更重视作品中反应艺术家人生的那段经历。

开画廊之余,布朗自己上百幅的收藏也早已把家中撑满,张亚杰的油画《北京胡同》 还原着上世纪布朗刚来中国和艺术家混迹在胡同的旧景;关伟的雕塑《云》在玻璃背 景墙下透露着家中悠悠禅意;王玉平的《鱼》霸气地斜挂在墙上冷眼看你,而周军特别为布朗拍摄的《角楼》挂在墙上,一旁的落地窗外能瞭望到远处的北京立交桥,布朗的红门画廊就在架桥的交错之中。

收藏了25年的当代艺术,布朗只卖出过两件。早期购买的方力钧、苏新平、刘 庆和和王玉平的作品现在还在。相较之下, 布朗仍然对80 后的画家处于观望状态,“我 很担心他们的一点,是他们中的很多人会 选择一条捷径。比如在 2006 年到 2008 年 时期,是中国当代艺术市场最疯狂的时候, 藏家们几乎是在扔钱买作品。而这些年轻的 艺术家刚好就赶上了那个时代,他们很少自己办过严肃的展览,而内容也局限于自己生 活中的事物。”布朗说。

“我最关注的是艺术家在作品中表达 的主题,能够画出超越生活中的琐碎事物, 而直指人们精神层面的作品,非常不容易。”

对手下这些签约的艺术家,布朗不会 干涉他们的创作。但对他们有一个统一的 期望— “我希望他们能有更多的人生经 历,可以去读书,去旅游,去做他们想做 的事情。更多的时候我会问他们是为了自 己而画,还是为了市场?为了他们的未来? 为了收入?我会鼓励他们真诚地对待每一 次创作,一心一意地去做。不要过多在意外 面的声音,当你拥有真诚的作品时,不用担 心市场和藏家,这些都会到来。

布朗 Brian Wallace

澳大利亚藏家、策展人。 1984年首次来到中国。1991年在北京建 立红门画廊,经营中国当代艺术,并成 为中国第一批画廊主。